社会变革不会像过去一样激烈，问题长期存在，却趋于稳定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今天，我想社科研究者们能注意到一个显著的变化——科技的进步重塑着社会结构和历史经验。科技发展得越快，重塑的过程就越快。

过去，我们认为社会的发展遵循压力法则——矛盾积累会导致相应的反抗，从而破坏社会的稳定。但当温饱和娱乐能被满足，反抗的成本相对过高时，过去导致动荡的矛盾会长期存在，社会反而趋于稳定。

因此，我提出“慢性死亡”的概念：生产力发展，使现代社会摆脱古代“动荡循环”的周期律，社会处于一种“有问题、但不变革”的状态。年轻人趋于不反抗、不满意、不生育。

今天的日本，就处于这样的状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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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战后，日本借助冷战的红利，迅速成为美国最重要的贸易伙伴之一，经济快速增长。至80年代，借助电子技术产业，日本赶超欧洲各国成为仅次于美国的全球第二经济强国。

然而，盛世之下危机却被掩藏，长期依赖出口的日本，内需不足。在与美国发生贸易摩擦。1985年，被迫签署广场协定后，日本出口的黄金时代迎来终结。

此时，日本经济开始向内需主导型经济转型。政府兴建公共设施，通过金融和土地政策刺激房地产，房地产价格开始飞涨（日本大城市商业地价指数38.4上涨到103.0）。

90年代，仅东京的房地产价格总额就相当于整个美国的价格总额，成为上班族遥不可及的梦想。但靠基建投资和货币政策拉动，经济还在快速增长，就业机会和平均薪资都在提升。

然而好景不长，房地产泡沫终迎来破灭。1991年日本一年间地价下跌14.7%，六大主要城市住宅用地价格跌幅达到65%，平均下跌47%，日本迎来失落的20年。

在接下来的时间里，日本因资产泡沫破灭进入了长通缩周期。富人资产大幅贬值，开始减少投资和消费，普通人的收入在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几乎没有变化。

这一时期的年轻人一出生就面临着，包括就业困难、工资停滞、不稳定的工作环境等多重挑战。加之日本本身的尊老文化，企业和政界完全没有流动性，年轻人上升机会渺茫。

这一时期年轻人被称为“平成废物”，这是他们的生活状态特征：

对结婚和生育失去热情：面对经济不确定性和职业发展压力，很多年轻人选择延迟、或者拒绝结婚生育。这一现象导致了日本人口结构的变化，如人口老龄化和生育率下降。

住房问题：尽管房价下跌，但收入也同时下跌。年轻人很难负担得起高昂的房价，因此很多年轻人选择租房或与父母同住，而无法实现购房的目标。

心理压力：由于经济和职业压力，加之社会文化的苛刻，这一时期的年轻人心理问题加剧，如焦虑、抑郁和自卑等，自杀率迅速增长。

社会固化、经济停滞，加上文化压力，让年轻人对职场望而却步。认为自己的生活一眼能看到头，放弃了改变环境和自身的动力，开始坐在家里啃老，沉溺于游戏、动漫等“奶头乐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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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时候，尽管日本的经济总量依然世界前列，但社会整体已经走向了“死亡”。数据上，表现为持续通缩，生育率锐减。

在此情况下，即使是社会最富有的阶层，也开始变得保守。我好友修明之前提出了一种“守成”心态。简而言之，就是富人对未来预期悲观，主动减少投资，寻求更稳妥的财富保值。

当富人守成，年轻人不消费，阶级会呈现出更加固化的状态，并进入“投资减少-收入减少-消费减少-投资继续减少”的通缩螺旋。

这时，日本政府采取了凯恩斯主义来干预通缩，一方面降低利率、一方面增加政府支出，如今，日本社会的债务水平达到了年GDP的四倍以上。

这套经济思想被称为“安倍经济学”，短期确实帮助日本走出了通缩泥潭，但今天也走到了尽头，超发货币只优惠了少数头部出口企业，普通人的境遇并没有明显提升。

更糟糕的是，日本社会虽然有一大堆问题，但年轻人却丧失了解决问题的动力。表面上看，日本的社会具有极强的稳定性，无论是治安问题还是社会运动，都比欧美少得多。

凡事都有两面性，美国的社会运动虽然带来了不稳定因素，但的确推动了问题的改进。从另一面看，它的社会更有活力，年轻人对改变自身和环境的冲动更强。

我不去评判美国和日本哪种状态更好，美国的问题是社会运动过激可能会带来撕裂和暴力，日本的问题，则是过于稳定，“慢性死亡”。

好在，日本有较好的福利水平，可以让年轻人舒服地“躺着”。这也是“平成废物”没有成为“昭和男儿”的主要原因，奶头乐和福利瓦解了日本年轻人的反叛精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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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古代的经验看，一个社会问题积累到一定程度，就会爆发，然后导致革命或动荡。但现代社会，一个国家的物质水平发展到一定阶段，就会终结历史周期率。

今天和过去最大的区别是生产力发展，各种金融工具可以让延长和降低危机的烈度，社会变革不会像过去那般激烈，问题长期存在，但人们也失去了解决问题的动力。

这会产生一种介于盛世和乱世的中间状态，即“慢性死亡”态。年轻人中的“宅男”群体会乐于解构权威和意义，进入到一种我什么都不信，但是我也可以接受，不反抗的状态。

日本如果不能有大的改变，是无法走出“慢性死亡”状态的。随着科技对人工替代速度的加快和廉价娱乐产品的增加（短视频、网络游戏），我是比较悲观的。

当然这也比古代改朝换代所经历的人口灭绝要人道得多。最后的结局大概是精英有自己的圈层，而对普通人更好的选择是躺平和廉价得享乐。

我想到一款现象级的游戏——赛博朋克2077。其向我们展示了未来世界的另一种可能——社会没有随科技发展而进步，阶层变得空前撕裂，却如死寂一般稳定。

底层人口拥有基本的温饱和高科技廉价娱乐，生活在醉生梦死的混乱世界中。而顶层则控制了绝对资源，拥有近乎无尽的财富和寿命。两个世界平行存在，互不打扰。

这会是我们人类的未来吗？